在無人機領域中，賓夕法尼亞大學工程與應用科學學院院長、美國工程院院士Vijay Kumar可謂是一位神話級別的人物，他是空中機器人以及協(xié)作機器人的鼻祖，2012年他在TED的演講《善于合作的飛行機器人》引爆了消費者對于無人機的想象力，也改變了大眾對多旋翼無人機的“玩具”認識。在無人機大潮中，他的前沿研究也給予了無人機廠商諸多啟迪（如Lily無人機的拋飛模式）。近日趁著Vijay Kumar來中國參加活動的機會，我們與這位無人機行業(yè)的大神進行了一番交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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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第一次來中國是什么時候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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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uh...（略作思索）大概是五到六年前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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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噢，對于無人機來說這相當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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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: 是的。我們在2000年開始這方面的研究，到2005年的時候我們就做出了第一臺飛行機器人，大疆是2008年才開始這方面的研究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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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那么您最早是什么時候開始接觸到機器人并對其產(chǎn)生興趣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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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我在讀研究生決定未來科研方向的時候。我有接觸到一個六足行走的機器人，當時這種在地上行走的機器人，無論是輪式還是足式的都已經(jīng)有了一定的進展，但在飛行機器人上仍然是一個空白。我最早做的是固定翼飛機，但問題在于很難搞到飛行許可，在城市里很難進行試飛。在經(jīng)過了幾年的研究之后，我們開始轉(zhuǎn)向不需要飛行許可的室內(nèi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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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如何看待機器人對我們的生活帶來的變化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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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技術在社會變革中發(fā)揮著重要的作用，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工業(yè)革命，機器人也不例外。毫無疑問，機器人會具有超人類的表現(xiàn)：他們計算比人類更快、比人類更快做出反應、定位精度更準確、重復性工作也比人類更好。舉個例子，人類司機在遇到緊急情況時需要大約0.1到0.2秒的反應時間，而自動駕駛汽車的反應速度僅為人類的1/10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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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如此，這不意味著機器人將代替人類，機器人的出現(xiàn)意味著我們需要去學習和適應使用機器人，并能讓我們能夠在完成一個更高水平上完成任務。要適應這一點，我們需要在教育和勞工方面增加投資，但我們現(xiàn)在距離理解人類大腦如何學習、決策和行動仍有很大的距離，因此我不認為我們的機器人在未來一段時間內(nèi)會具有和人類相同的智慧的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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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應該教了不少中國學生，您是如何評價他們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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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我并不覺得中國學生與其他人有什么不同。我們招募的是最優(yōu)秀的學生，中國學生同樣聰明，具有企業(yè)家精神、辛勤工作，有抱負，我有好幾個中國學生，其中兩個在大學擔任教職，另一個現(xiàn)在在大疆，他們都在不同的領域中都有著不錯的發(fā)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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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的中國學生學成之后是回到中國多還是留在美國多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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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我覺得很多學生都樂意回到中國，因為這里有很多的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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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覺得會有什么樣的機會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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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飛行機器人的商業(yè)化應用仍然存在著很多的機會。有許多有才華的人已經(jīng)投身其中，這需要供應鏈、飛行機器人、動力系統(tǒng)、操作系統(tǒng)、電氣組件等不同方面的配合，每一個領域都會存在著機會。這也是為什么我把深圳稱為“創(chuàng)造者的好萊塢”的原因，這里充滿活力，有很多很有趣的人，有眾多工廠，你可以恨容易把你的想法打造成更具體的原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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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謝謝您對深圳給予如此高的評價，雷鋒網(wǎng)的總部就是在深圳。在印度有和深圳類似的這樣的地方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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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沒有。中國獨有制造業(yè)供應鏈的基礎設施。如果是在印度，做同樣的事情可能要等上好幾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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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在2012年的TED演講有400萬人觀看，是TED官網(wǎng)最熱門的視頻。您覺得為何這個視頻會如此受歡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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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我不確定這背后的原因，但我們應該從發(fā)展的角度來看，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。大家看到的可能是里程碑式的成果，但沒有看到的是這背后可能有著5年、10年或者更長時間的積累。我的意思是，可能大多數(shù)人對機器人領域研究的進展并不了解，當他們突然看到一項新的技術，他們會有讓他們覺得眼前一亮的感覺。這就是技術的魅力，如果你一直從事這方面的研究，你可能會對所做的一切習以為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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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把您展示的東西叫做“飛行機器人”，那么在您看來，飛行機器人與大眾理解的“無人機”（Drones）會有什么區(qū)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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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對我來說這當中的區(qū)別在于，首先，我們所說的無人機往往是那種軍用的、大型的無人機，而我們的飛行機器人體型很小；第二，這種無人機很笨拙，而我們的機器人很靈巧。但對大眾來說，市場并沒有對（飛行機器人、這種軍用的無人機和多旋翼消費級無人機）做一個明顯的區(qū)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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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做得小有什么好處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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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如果足夠小可以更快的飛行，也不必怕碰撞。也更安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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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但實際上我們在市場上看到的無人機產(chǎn)品，他們通常都比您的飛行機器人要大，也沒有顯示出您的飛行機器人那樣的靈巧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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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那是因為出發(fā)點不同，我們的研究主要會集中在安全、救護、農(nóng)用等應用方向。下個月我們會去福島（核電站事故地點），用無人機做探測。我們的飛行機器人也會更小、更安全、更智能、更快速、并能相互協(xié)作。這就好像四個人抬一張桌子，你無需告訴每個人他們每個人需要從哪個地方發(fā)力、抬起桌子、如何協(xié)調(diào)他們的手部動作，這一切飛行機器人可以自己完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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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我覺得科研和市場總會有差距。例如Lily，當大家看到Lily可以拋飛的時候他們會有“Wow”的感覺，但實際上在您2012年TED演講中您的學生Daniel就給大家演示了同樣的動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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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（笑）用戶是健忘的。他們并不會往前看，他們不知道什么是最新的技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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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和產(chǎn)業(yè)之間是如何開展合作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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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我們與許多產(chǎn)業(yè)公司都有著合作。例如大疆，我們是他們的投資基金的一個非正式Adviser，我們從大疆獲得免費樣品，從他們購買馬達、螺旋槳等；我們的另一個重要合作伙伴是高通，我有學生在高通工作，高通也會給我們提供專項科研基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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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在您看來，像高通這樣的手機芯片廠商為什么對飛行機器人如此感興趣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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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高通做這事兒并不奇怪。小米、華為也在打算做，如果你看未來的計算，這是同樣的邏輯：未來并不是手機的天下，而是機器人的天下。我們現(xiàn)在可能是通過手機打電話，未來可能是機器對機器的交流，我和我的機器人交流，然后我的機器人再和你的機器人交流，最后你的機器人和你進行交流，而不一定是說要拿著手機喊話。下一代的設備可能是這樣的，他們也正是看中了這當中存在的巨大市場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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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您與美國的無人機制造商，例如3D Robotics有合作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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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并沒有。我知道他們的一些人，但在美國，我們主要是和高通而不是和生產(chǎn)商合作，我們可以從DJI購買硬件產(chǎn)品，而軟件方面則有賴于與高通的合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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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無人機在其他應用領域會出現(xiàn)像大疆一樣的獨角獸公司嗎？哪些領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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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一定會有。但我并不能確定在哪個領域，大疆是抓住了用戶對攝影攝像的需求，而在五年前，我并不會知道大疆會成長成為一家獨角獸公司，我認為技術的進展一日千里，這使得我們難以下結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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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比如說您提到的農(nóng)業(yè)？這當中有什么樣的機會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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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人口增長、可耕種面積減少，由于天氣變化、自然災害、蟲害都會導致糧食危機。如果我們需要生存，我們需要提高農(nóng)業(yè)產(chǎn)品的生產(chǎn)效率，而無人機將是實現(xiàn)農(nóng)業(yè)增長的重要手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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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是的，但是對大多數(shù)農(nóng)民來說，無人機太復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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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的確，但他們可以把無人機作為一項外包服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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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是農(nóng)民，我會希望知道哪一棵植物需要更多的水分，哪一棵植物遭受病蟲害。昨天我剛剛做了如何用無人機預測產(chǎn)量的演講，我需要知道產(chǎn)量，如果我無法預估產(chǎn)量，我也無法進行有效的營銷和分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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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對于剛剛進入機器人這個行業(yè)的研究者和創(chuàng)業(yè)者，您有什么樣的建議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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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：機器人是一個有趣的領域，唯一的挑戰(zhàn)在于這是一個沒有邊界的領域，我不能和他們說，你應該研究這個關注那個，因為機器人的邊界在發(fā)生著動態(tài)的變化。你需要保持開放的心態(tài)，對新的機會敏感，每天需要進行學習——我現(xiàn)在仍然在學習，只是體系變化太快，你需要提醒自己：還有很多東西是我不知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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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個就是學習的技巧。你有很多想法，你會去實踐，以確認是否真的可行。但更重要的是，你不必對于這當中的失敗而感到挫折，因為在新的行業(yè)，什么都有可能發(fā)生，我們只是在探索，你不知道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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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記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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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工智能與機器人是一項前沿性的研究，每一個里程碑式的研究成果背后，往往都包含著5到10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積累。而從科研成果的到具體應用之間的跨越，則需要學術界和企業(yè)界之間的緊密互動。關注前沿科技、用于探索，才能把握這當中的機會。
